2007年12月25日 星期二

驀然回首

■主治醫師/吳彬源


  千古艱難為一死,生老病死卻是人生必經,沒人只生不死。但死亡卻令人畏懼。尤其生命末期,恐懼無法控制的痛,恐懼受苦,恐懼尊嚴蕩然無存,恐懼成為負擔,恐懼這輩子的生活毫無意義,恐懼離開所愛,恐懼失去控制,恐懼失去別人的尊敬,然而最大的恐懼也許就是對於恐怖本身的恐懼。照顧臨終病患是個細膩,勞心勞力的群體工作,很難想像在全院死亡率最多的病房裡,大德團隊已走過十年。

  總記得剛開病房還在裝潢時,每早還未上工前,阿長帶年輕護士們作健康操的樣子。當時有些好笑,有些感動,也有些懷疑?這群約二十幾歲的小女孩就要照顧臨終的病患了?
  沒料到南丁格爾的光一代一代就這樣傳承下來了,如同一串串鑽石般的耀眼,總聽見家屬說:謝謝妳照顧我的先生,也要記得好好照顧自己阿。
  當初陌生的志工們,十年來不知修了多少指甲,剪了多少頭髮,沐浴,運送上千病患,烹飪,完成無數病患遺願,視病猶親無願無悔的的心力投入,是最令人感動的。
  慢慢的宗教師,心理師,美育老師的加入,使原來的醫師,護理師,社工師為主軸的醫療團隊更加完備而具服
務品質。每個臨終病患與家屬的照顧宛如如精雕細著的手工藝術成品,美不勝收。
  然而最令人動容的是病患與家屬,為甚麼面臨死亡卻還帶有真誠的微笑?為甚麼即將失去一切卻還心滿意足?是甚麼樣的心能夠不畏不懼?幾年來在大德團隊做個小螺絲釘服務病房,電影如幻,但病友與家屬卻是生命的實在演出,那麼純真與勇敢與令人心悸。工作人員與臨終病患家屬在大德病房相遇,雖然短暫,但彼此何其有幸。原來死亡可如此祥和感動,死亡卻也是重生的開始。

正如泰戈爾所說:

生命如渡過一重大海,
我們相遇在這同一的狹船裡。
死時我們同登彼岸,
又向不同的世界各奔前程。
他也說,
讓死的有不朽的名,
活的有不朽的愛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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